层箍得更紧。
一缕冰冷的山风卷来,擦过她微汗的鬓角。几丝散的、粘腻的发丝被风拂起,如同纤细的囚绳,缠绕过她光洁白皙的脸颊,带来微痒的触感。那脸颊因疲惫和清晨寒风失去了血色,在熹微天光下透出羊脂白玉般的冷脆感。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掌,想将几缕碍事的鬓发捋向耳后。
指尖却在离耳垂寸许处悬停。
冰凉!只有一种难以言喻、沁骨髓的冰凉触感,顺着食指蔓延。
这一申时刚过,山风裹着尘土穿寨而过,摇动高杆上猩红的“杨”字残
大旗。寨门外突然一阵骚动。哨卡飞骑奔至,马蹄踏碎了山道的寂静:“寨主!寨主!圣旨到了!朝廷派下的传旨天使穿营到了!”声音尖利急促,带着一种荒诞而不祥的预兆,刺穿了寨中那层虚假的宁静。
霎时间,寨门内外的空气凝滞了一瞬,旋即轰然炸开。练的停下刀枪,修整的丢开木活计,营房内奔出无数衣衫磨损的寨丁,如同枯
被火星猝然引燃,顷刻间汇聚成黑压压一片涌动的
,向着寨门汹涌扑来。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那寨门外尘烟中渐渐清晰的小小黄衣身影——那
手中高举的一卷刺目的明黄绸布。
“朝廷,朝廷的?”
“总算是来了。娘的,总该有援兵粮了吧。”
“放!瞧他那阵仗,穿丧服似的,能有好消息?”
“不管是什么,让他说。”
声鼎沸,恨意与最后的期待
织成沸腾的洪炉。穆桂英那轩昂的绯衣
影急步出现,在寨门前高台一站。李元昊鹰隼般的目光第一时间便钉在了她身上。只见寨主面上似覆盖着一层薄脆的寒冰,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。猩红斗篷下那挺如枪身的身姿纹丝不动。唯有最熟悉她的
,方能在紧绷的空气
中,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——
汗水。
一层极细密、极亮泽的汗珠,正无声无息地从她紧俏如刀削的鬓角渗出,沿着两侧莹白滑腻的颈侧肌肤,悄然滚落。几缕柔软乌黑的鬓发被濡湿,黏在白玉般的颊边,显出几分平罕见的、几乎狼狈的湿意。高耸的胸脯在那紧束的犀带压制下,随着她异常
长而克制的呼吸微微起伏,细罗中衣绷出饱满到惊心动魄的弧线,隐隐可见峰顶微妙的、因这突然的紧张气息而绷紧的颤感。
更令心悸的是那片被犀带死死勒扣住的腰腹平原,狼腰似弓弦满月。在藏青罗裙的紧裹下,平坦紧绷的小腹下,清晰的、流线型的肌理
廓层层浮现,在汗气微蒸的衣物贴合下,竟勾勒出起伏连绵的沙丘形态。紧绷。一种内蕴的、沛然莫御的力量此刻却被无形重压死死钳制,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
裂开来。那纤细如束素的狼腰之下,紧实的髋骨线条因
陷的腰带而刻画出惊心动魄的
沟,饱满浑翘的
峰将罗裙绷出紧致流畅的浑圆
廓,此刻竟也无意识地微微收紧、下沉,如同雌豹伏击前那最后一寸的距离调准。这不是姿态之威,而是骨里魂中的惊涛骇
被意志的铜墙铁壁死死圈压。
高台下声如沸。黄衣小使官脸如土色,抖着手,嗓子尖得变了调:“有、有旨——大宋浑天侯穆氏桂英,并一应
等接旨——”那卷明黄的圣诏“哗啦”一声,在万众注视下倏然展开。
宣旨声起,字字如淬冰的针尖,扎每个
的耳膜:“……尔寨守土之功,朕已有闻。然杨家获罪在前,功过岂容轻相抵盖。当
自反省,固守篱藩……”
“命邻近州府官军,固守险要关隘要冲,绝不可使西夏一兵一卒得以突防线南下,威胁百姓安宁。然……非奉明确诏令,不得擅离驻防之地,随意出击
战。更不可赴援穆柯寨,堕敌
谋。”
“令穆柯寨寨众,戮力同心,固守疆界。待其自保成功,朝廷……后续自有安抚。”
冗长的辞藻堆积如山,核心不过一句冰冷骨的敲打:尔等戴罪之身,自生自灭。
“……钦此——”最后两字拖长着尾音,重重落下。像一道冰河坠了油甑。
死寂。绝对的死寂吞噬了方才所有的喧嚣鼓噪。空气沉重如铅块,几欲令窒息。无数道目光从惊愕、困惑,迅速淬炼成烧红的炭火,最后轰然燃起炽烈如焚的狂怒。
“朝廷无耻!”
“狗天恩,卸磨杀驴!”
“臣!定是那鸟庞太师使
的招!”
“守个鸟!兄弟们,拼死拼活还落个罪身。横竖是死,杀出去,反他娘的!”
烈的怒吼如同海啸般席卷。不知谁第一个拔出了豁
的腰刀,雪亮的刀光如闪电劈开压抑的狂
。刹那间,无数双手抓住了兵刃,推搡怒骂,
汹涌翻腾,向着那脸色煞白如纸的使臣狂扑而去。场面已然失控,只差一线就要沸腾为血
横飞的哗变狂涛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——
“肃静。”
一道清越、锋锐、蕴含无尽威严的喝叱如同九天落雷,轰然劈开鼎沸的声。穆桂英站到了高台的边缘。夕阳的金光斜照在她身上,勾勒出她那如山峦起伏的胸腰曲线,更泼洒在她那寒玉雕琢般的面庞上。那面庞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绷紧如弦,凤目中
裂的火光在寒冰般的意志下化作令
望而胆寒的沉静。鬓角汗珠滚落,在金色阳光下如碎钻坠落,砸在尘土里不见踪影。
“呛啷!”手中那杆点钢长枪被她重重顿在脚下的砖石上。火星迸溅,枪锋嗡鸣,带着山岳将倾的千钧之力。
这一枪顿下,山呼海啸的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骤然扼住咽喉。无数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台顶那绯红的身影。
穆桂英目光如两柄冷电淬火的寒刃,缓缓扫过台下狂沸的群。那目光有着穿石碎金的穿透力,所过之处,最躁动的汉子也不由自主地避其锋芒,激愤的呐喊生生噎在喉咙里。
她的声音不高,却似掺了冰的钢砂,冰冷凝重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每一双耳朵:“天恩浩
?罪身难赎?”她唇角微微一扯,那是个没有丝毫温度、更像是刻
骨髓的讥诮弧度,“这圣旨,寒的是前方将士的热血,断的是浴血守土之
的脊梁。”
这句话石天惊。直接戳
了那道冠冕堂皇的遮羞布。台下骤然一窒,旋即
发出更
的怨气与一种被揭露心事的震动。
然而话锋陡转,穆桂英手臂如旗杆般猛然指向寨门之外,仿佛指向了那连绵如黑色蚁群的西夏军帐:“仇寇未灭,血债未偿,此刻内,自毁长城,岂不正中豺狼下怀?”这句话如同寒水泼
沸汤。那熊熊燃烧的、向外倾泻的怒火,被她凌厉的锋芒猛地向内拉回。
“你们告诉我……”穆桂英的声音猛地拔高,清越冷厉,压住一切鼓噪,“刀卷了刃,甲了
,箭筒空了,粮仓见了底。此刻哗变,除了给门外那群豺狼送上一颗颗活
颅,再添几条屈死的亡魂。于我穆柯寨,有何益处?于身后万千依托此寨的宋家百姓,又有何指
望?!”
她的话语如铁锤,一锤锤砸在众的心房。愤怒的喧嚣终于开始冷却,沉淀下赤
的绝望与不甘。无数张布满灰尘血污的脸上,肌
扭曲着,拳
指节捏得嘎嘣作响。
“没有指望了吗?”穆桂英的声音陡然间沉凝下来,仿佛淬火之刃由炽热转向森寒。那双凤眼处,方才因圣旨掀起的惊涛骇
已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彻底取代——一种属于沙场宿将、绝地求生的冰冷智慧取代了一切
绪。
“不!”她环视所有,语气斩钉截铁,“指望,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