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景琛向前一步,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:“陛下英明,臣的那点心思在陛下面前不过?是班门弄斧,实在是羞愧难当。”
高宗轻笑一声,沉声道:“既被猜中了,还要瞒着不成?你这小子,竟也有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的时候了?到?底是什么事,愈发叫朕好。”
良久,青年拱手作了个长揖,垂首道:“回禀陛下,臣想要求您指一桩婚。”
“哦?”高宗似乎来了兴致,眸中隐隐带着一丝期待,追问道:“你竟主?动?来求朕赐婚?你倒是说说,是谁家姑娘?朕替你做主?!”
裴景琛道:“礼部尚书秦诵舟之。”
青年的声音铿锵有力,清晰地在偌大的养心殿里回响,高宗的却渐渐冷了下来。
近来,宁婕妤在宫中大张旗鼓地为三皇子求姻亲,求的,也是秦家的这个
儿。
宁婕妤那边他虽然还没?有松,但是好歹也是同她有多年的
分?。萧承豫亦是大周的皇子,姜家做的事确实是将穆王架在了火上炙烤。
他已有了为穆王和秦家小姐赐婚之意,本?想着再晾宁婕妤两天,就重新写道赐婚的圣旨。
可是现下,这位恒国公?世子竟也主?动?宫求娶,求的还是同一个姑娘。
高宗心中少见地纠结,他的手指轻轻地敲着面前的桌面,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。
良久,他淡淡道:“不妥。”
第53章
高宗避开青年灼灼的目光, 眼?落在殿外的六角宫灯上,心中却泛起一丝悲凉之态。
积樵街的礼部尚书?府,如今竟成了皇子和国公府世?子竞相追逐的家, 他心中隐有思量。
如今太子风正盛,许多早先还在观望的世?家都倒向?了这位初
东宫的皇子。
若是再加一个尚书?府, 自然不妥。
无论是先朝还是今朝, 但凡太子权势过盛,甚至有盖过皇帝趋势的, 有几个得以善终的?无论是皇帝,还是太子,必有一死一伤。
就像他自己, 也?不例外。
现在的史书?上只道先帝的第六子救其?于?危难之间,俱是溢美之词,可是当年亲历过那场浩劫的却都清楚。
什么救驾?什么淡泊?
不过是上位者隐瞒谋的一层遮羞布。
高宗的额疼得彷佛快要撕裂开, 待他百年后, 这些掩藏在历史之下的事又能瞒多久呢?
想来裴家的这个小子也?是一时兴起, 并不算根
种,今
他拒了这桩姻缘, 来
这群少年郎自然能明白他的苦心。
王权之道, 唯有制衡, 方得长久。
这结果倒也?在裴景琛意料之中, 他与皇帝相处久, 自然也?能看?透他的几分心思。
无非是为了这江山的所谓稳固。
他心中冷嗤, 毫不在意。
这江山说白了是萧家的江山,并不姓裴, 恒国公府乃至整个裴家是外戚,却也?是天下之一。
裴景琛心里比谁都明白, 这桩姻缘难求,最难的地方不是秦姝意不喜欢他,而在于?面?前这位稳坐龙椅几十载的皇帝。
秦家的潜力越引注目,尚书?府越炙手?可热,秦姝意的婚事也?就更重要。哪怕她和她的父兄都不想让她成为政治联姻的砝码。但太难了。
作为忠心的臣属,这太难了。
可是他照样高高兴兴地收信赴约,只因那是她。
再难又怎样?皇帝猜忌又如何?
这世?间有一个悖论,自以为处在困局之中,便长吁短叹,一蹶不振。
殊不知,所谓困局,是当局者没有局的勇气,更不敢豁出去求一条生路。
世?都不敢,他敢。
旁不愿意淌浑水,他来。
那些护不住她的,就该滚远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