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让露水沾染到她身上。
盯着婢衣袖看了半晌,崔凝突然顿住脚步,脑海中浮现那
初见彭佑的样子——他脸色苍白,没有带雨具,一身官袍被雨水浸湿,也没有带官帽,一身狼狈……
崔凝甚至能想起他鬓边凌的碎发贴在脸颊上,画面还如此清晰,她确定,那天彭佑身上没有任何血迹,包括后来两
在衙门打了一架,她也不记得在他身上看见过血迹。
这不符合常理!
一个乍然看见至亲倒在血泊中,定然会冲上去施救。就算事先知道
已经死了,也不太可能只远远看着,根本不靠近确认吧!
崔凝当初亲眼看着二师兄纵火,就算明明知道他没有生还希望,她一没有亲眼见着尸骨便一
不会相信。以己度
,彭佑在赶到现场的时候,怎么会不亲自上前确认?更甚至可能连碰都没有碰尸体?
况且,杨檩的死法惨烈,整个巷都是血,得站多远才能确保身上不沾到一点血迹?除非他在此之前就确认过,已经有了心理准备。
假如小厮所言是真的,那彭佑恐怕即使不是凶手也是知者。
除此之外,崔凝想不到别的理由。她想到魏潜今早突然不让彭佑参与案件,是不是也由此怀疑他了?
崔凝恨不能立时去审问彭佑,却不得不生生忍住。身为巡察使,固然有特权能够调动州县官吏,可这些能不能真的为她所用尚且存疑,更何况,这一次嫌疑
便是身居高位之
。
回想这几彭佑的种种表现,崔凝心里越发疑惑,他那种悲切并不像是作假。
“大,夫
就在亭中。”婢
道。
崔凝回过,抬眼看去,只见雾气蒙蒙,花丛掩映之中,那一袭素衣的的子伏在绣架前穿针引线,一双白玉似的的手如蝶飞舞,煞是好看,画面安宁的令
不忍心惊扰。
杨夫身边的婢
映柳是认得崔凝的,躬身提醒道,“夫
,崔大
来了。”
崔凝便见那杨夫飞舞的手缓缓垂落,侧脸看过来,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,顿了一下,才将针线放下,起身相迎。
“夫秀这个做什么用?”崔凝走
亭中,目光落到绣架上。
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。
杨夫声音微涩,“是氅衣。”
她话不多,映柳便帮着解释,“再有几便要盖棺了,夫
是想着尽快把这氅衣赶制出来随葬。”
“夫与杨别驾感
甚笃。”这出乎崔凝的意料。
这副雄鹰图是典型的苏绣,毫发毕现,致绝伦,看上去已经接近收尾阶段了。崔凝不知道秀这样一幅绣品具体需要多久,但可以肯定必不是短
之功。再者她们这些贵夫
做绣活毕竟不像绣娘那样赶时间,也就是说,这件氅衣绣制没有半载也有数月了。
“映柳去沏壶茶。”杨夫道。
待亭中只剩下二,她缓缓叹息一声,仿佛卸下伪装一般,整个
一瞬间变得颓然,“我已在此恭候崔大
多时了。”
崔凝诧异,“夫有话要对我说?”
杨夫恨恨道,“害大
命之
,定与程刺史有关!”
她说罢,又恳切望向崔凝,“前些我浑浑噩噩不知事,今
大
就要盖棺了,我虽无用,却不能、不能教他枉死。”
崔凝想到自己方才的揣测,又忽闻她如此笃定,不禁疑问,“夫为何如此笃定?”
杨夫许久都没有回答。崔凝也只耐心等着,不曾催促。
静默了许久,她才喃喃道,“或许我真是个不祥之。”
这一刻,她表现出的,并非是流于表面的悲伤,亦不似下说的那般冷漠,而是一种崔凝看不懂的,极复杂的
绪。
语气中透着自厌与绝望,不甚激烈,却令听的心里无端难受。
“我幼年逢上家道中落,父亲罹难,为了活命,母亲给做了填房。没出几年,我那继父的上峰看上母亲,继父便将她送去別苑陪了那
数
。他升了官,却厌弃了母亲,甚至因她不肯自绝,整
谩骂羞辱。再后来他得罪
,死于非命。”
一个拥有惊世美貌的寡,惹得多少
垂涎。当时有
为了她大打出手,因此送命,坊间便都传言红颜祸水。
杨夫抚上自己的脸,目光钝钝的转向崔凝,“我容貌肖母。”
短短几个字,竟是道不尽的心酸。
“她原是个极有才之
,琴棋书画样样
通,后来自毁容貌,靠着接绣活将我拉扯长大。”杨夫
抿了抿嘴,放下手,望着崔凝笑道,“我原以为自己比她幸运。”
崔凝见那一双美目中盈盈雾气汇聚成晶莹泪滴顺着莹白的脸颊滑落,忍不住掏出帕子递给她。
杨夫没有接,任由眼泪不断滚落,“我前夫待我极好,夫君也是。”
“据说您前夫是不慎跌落假山身亡?”美落泪,崔凝心疼归心疼,却没有忘了来意。虽然戳
伤疤不好,但职责所在,在所难免。
“是程大的外甥。”杨夫
厉声道,“那狗贼不知从何处见过我,对郎君威胁利诱,见他不从便痛下杀手。郎君尚未下葬,他便堂皇登门!那狗贼
迫太甚,我……我只得求上大
。”
她曾听夫君提起过,杨别驾与程刺史是死对,而且放眼整个苏州,也只有他敢与程刺史互别苗
。
她为了报仇可以不惜一切,莫说委身做个玩意儿,便是豁出一条命又如何?只是不曾想,杨檩竟是个怜香惜玉之,没有丝毫轻慢不说,还三媒六聘娶她过门做正妻。
纵然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前夫,却一直视杨檩为恩。
不管杨夫对杨檩有没有
,在她心目中,他是无坚不摧的利刃,是屹立不倒的高山。